拔河

她和他认识在他们还牙牙学语的时候。

三岁那年，他总喜欢扯她的辫子，然后在她大哭的时候对她吐舌头。

念幼稚园的时候，他总喜欢拿蜡笔在她的画册里胡乱涂鸦一番，然后在她大哭的时候对她吐舌头。

小学三年级，他坐在她的隔壁，他总喜欢偷拿老师的粉笔在她的桌上涂涂写写，又爱偷吃她的便当，然后在她红着眼睛喊他坏蛋的时候对她吐舌头。

初中二年级，他念她的隔壁班， 他总喜欢在她经过窗边时折纸飞机丢她，又爱在放学的时候扯她的绑发带弄乱她整齐的马尾，然后在她追打他的时候对她吐舌头。

她总是不睬他，他总是欺负她。她总是哭泣，他总是不道歉。像是一场拔河比赛，谁都不愿先让步。

高中最后一年，他转学了。转学前一天，女孩经过篮球场边时被他狠狠地丢了一球。她哭了，男孩对她吐舌头。她哭着说，再也不想见到他。他，真的头也不回地走了。那是最后一次，他看见她哭肿的双眼。那也是最后一次，她看见他嬉闹的鬼脸。

十年后，女孩要结婚了，嫁给一个从来不会让她哭肿眼睛的人。

遇见他以后，笑容从来没有离开过她的脸庞。女孩以为，这就是幸福吧。

婚礼的前一天，女孩收到一份结婚礼物。是一封再也简单不过的卡片。没有冠冕堂皇的祝福，只有简单的问候，还有。。。。。。一张吐着舌头的鬼脸。

女孩哭了。十年来，第一次这么彻底地哭泣。她想起他扯她的辫子，想起他在她的画册里涂鸦，想起他偷吃她的便当，想起他丢她纸飞机，想起他扯乱她的马尾，想起他用篮球丢她。。。。。。

她想起了他对她吐舌头的那张鬼脸。

因为在意他，才会哭泣。

因为在意她，才会使坏。

不是真的讨厌，只是希望他在乎自己多一点。

不是真的讨厌，只是想要她注意自己多一些。

他和她在那场拔河赛中，都败给了自己的倔强。

为什么总是要在不可挽留了之后，我们才会发现自己错过了呢？